2019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(yī)學獎得主格雷格·塞門扎(Gregg L. Semenza)涉嫌學術不端事件持續(xù)發(fā)酵。
截至10月20日上午,知名學術打假網(wǎng)站Pubpeer上曝出的爭議論文已增至40篇,時間跨度長達18年。這些論文被質疑一圖多用或圖片PS,少數(shù)文章還被質疑存在倫理問題。
一位業(yè)內學者在接受《中國科學報》采訪時表示:“如果早兩年曝出這種情況,塞門扎很可能不會獲得諾貝爾獎。”
另一位研究人員則認為,塞門扎很有可能只是對一些研究做了宏觀指導,并不了解下面人做的具體工作細節(jié)。
“我說這些,不是要給他洗地。而是在這樣的科研組織方式下,在這樣的科研生態(tài)下,類似情況可能比我們想象得還要普遍——這讓人細思極恐。”上述研究人員表示。
“如果早兩年曝出這種情況,塞門扎不會獲得諾貝爾獎”
國內低氧生理學領域教授韓通(化名)與塞門扎是合作者,也是多年好友。
前幾天,他收到學生發(fā)來的一條微信文章,稱塞門扎被曝30多篇論文P圖造假,時間跨度長達16年。
“塞門扎最早幾篇奠基性的文章不會有事吧?”震驚之余,他的第一反應是擔心這會引起整個領域的危機。
“上世紀90年代初,塞門扎發(fā)現(xiàn)并探究低氧誘導因子HIF-1的一系列工作,是整個領域的基石??梢哉f,沒有塞門扎對HIF的發(fā)現(xiàn),后續(xù)的研究都無從談起。”韓通告訴《中國科學報》,在諾貝爾獎這種推崇原創(chuàng)的大獎中,塞門扎的工作也稱得上原創(chuàng)的原創(chuàng)。
“如果這些文章出了問題,那對學術界將是大地震級別的災難。”韓通說。
截至發(fā)稿(10月20日上午),Pubpeer上曝出的塞門扎問題論文已經(jīng)達到40篇。
這40篇論文的時間跨度為2001年到2018年,長達18年。其中2013年到2016年的論文就有15篇,超過1/3。
涉嫌造假的論文中,涉及“乳腺癌”“冠狀動脈異常”“高血壓”“紅細胞增多癥”等疾病的論文超過一半。
不幸中的萬幸,韓通最關心的幾篇論文,也就是諾貝爾獎官方網(wǎng)站上公示的兩篇“關鍵著作”,以及1993年發(fā)表于《生物化學學報》(Journal of Biological Chemistry)的論文Characterization of hypoxia- inducible factor 1 and regulation of DNA binding activity by hypoxia沒有被打假。
在諾貝爾獎官方網(wǎng)站上,2019年生理學或醫(yī)學獎的“關鍵著作”列表中,塞門扎的兩篇論文位列最前面,分別發(fā)表于1991年和1995年。
塞門扎被曝學術造假后,很多人聯(lián)想到2018年哈佛大學教授Piero Anversa因造假被撤31篇論文的驚天丑聞。Anversa所“發(fā)現(xiàn)”的“c-kit陽性心臟干細胞”可能并不存在。這一事件給相關研究領域造成了嚴重和深遠的影響。
但低氧研究領域學者陳光(化名)在接受《中國科學報》采訪時表示,塞門扎論文出現(xiàn)的問題,大概率不會產(chǎn)生如此大的影響。
“塞門扎最重要的貢獻是他上世紀90年代發(fā)現(xiàn)低氧誘導因子HIF-1的一系列工作,這批被曝有問題的論文不在其中。事實上,發(fā)現(xiàn)HIF-1的工作是非常扎實的,HIF-1的存在也被后續(xù)的一系列研究所證實。”陳光說,“我們看到,目前被人質疑的多數(shù)是一些向下游轉化的研究。”
“如果早兩年出現(xiàn)這種情況,塞門扎很可能不會獲得諾貝爾獎。但即便現(xiàn)在曝出來了,他的諾貝爾獎也大概率不會因此撤銷。”他說,“畢竟,歷史上諾貝爾獎還曾頒發(fā)給完全錯誤的研究、錯誤的結論,但也沒有過撤銷的先例。”
細思極恐:“這種情況可能很普遍”
學術界對塞門扎的“特別關注”還在繼續(xù),在Pubpeer上搜索他的名字,每隔幾個小時就會有更新。
著名學術打假人Elisabeth Bik也加入了這場“大家來找茬”的活動。
這批被爆涉嫌造假的論文,其中存在的主要問題是:
1. 詬病最多的套路:一圖多用或圖片PS。
“Much more similar than expected”最常出現(xiàn)的評論。
另一些圖片則被質疑使用了PS修圖大法。
2. 還有少數(shù)文章被質疑存在倫理問題。
這里實驗鼠的腫瘤被質疑長得過大。
針對質疑,截至10月20日上午,共有2位論文作者回應了相關評論。
一位是塞門扎在約翰斯·霍普金斯大學的合作者、其中一篇論文的通訊作者Akrit Sodhi。
Sodhi首先承認有兩個圖像被“無意地交換了”,但“重要的是,這不是在不同的實驗條件下使用重復圖像的情況”。
最后,他表示“這個無意的錯誤并不影響從這個具體實驗得出的結論”。
另一位也是塞門扎的合作者、康奈爾大學威爾醫(yī)學院的Rajiv R Ratan。
他表示:“盡管有些圖片看起來幾乎一樣,但它們并不是同一張圖片”“當初做這些工作的人已經(jīng)離開實驗室很久了,但我們會回去看看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”。
此外,已有一篇文章已經(jīng)撤稿。
有兩篇已勘誤或更正。
“我們看到,塞門扎在這些論文中要么是通訊作者,要么是合著者。他可能未必直接參與了一線工作,但的確需要為此負責。”陳光說。
“你想,這么大的人物,他不缺論文,不缺聲譽,甚至不缺經(jīng)費。他何苦造假呢?所以我想很有可能他只是對一些研究做了宏觀指導,并不了解下面人做的具體工作細節(jié)。”
“我說這些,不是要給他洗地。”陳光說,“而是在這樣的科研組織方式下,在這樣的科研生態(tài)下,類似情況可能比我們想象得還要普遍——這讓人細思極恐。”
《中國科學報》試圖通過郵件詢問塞門扎本人對造假指控的看法,但截至發(fā)稿,尚未得到塞門扎的回應。
格雷格·塞門扎人物簡介:
塞門扎1956年出生于紐約,今年64歲。1999年,他成為約翰斯·霍普金斯大學全職教授,2003年起擔任該校細胞工程研究所血管研究項目主任。
2019年,塞門扎因“在細胞感知和適應氧氣變化機制中的發(fā)現(xiàn)”而與其他兩位科學家——拉特克利夫和凱林共同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(yī)學獎。
上世紀90年代初期,塞門扎實驗室發(fā)現(xiàn)了低氧誘導因子HIF-1,并在1995年純化克隆了它。此后,拉特克利夫和凱林發(fā)現(xiàn)了HIF的降解機制。
近年來,塞門扎的主要研究方向是HIF-1與腫瘤、缺血性心臟病、冠狀動脈疾病、慢性肺病等疾病的關系。
他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非常重視“科研成果轉化”,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能走向臨床,造福更多病人。(李晨陽)
責任編輯:林晗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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