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星Note7中國受害者：我人生最大失誤就是相信三星（2）

這兩位售后經(jīng)理在禮貌地表達來意之后，開始聽老回敘述事情經(jīng)過。老回言辭激烈，每句話都直指三星的售后態(tài)度問題。

老回說道：“那么長時間都沒有一個正確的處理態(tài)度，我都不提補償，這不是錢的事，這是態(tài)度的事。說實話6000塊錢愛有沒有無所謂，現(xiàn)在我每天買粉絲頭條"推廣"你們都要花好幾十塊錢，我也不在乎這個。”

三星售后經(jīng)理只是聽著，一直到晚上，他們表示48小時之內(nèi)會給出回復。

10月20日，三星按約定打來電話，但依舊無法回答老回提出的問題，“給您添麻煩了，我們會盡快給您一個答復。”

老回又是一陣冷嘲熱諷。

10月21日，老回見到了三星公司法務部門的工作人員，再次提交檢測報告并問，“三星是否認可這份文件？”這位工作人員皺著眉頭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，沉默幾分鐘后表示，“我們會仔細分析和研究這份報告，任何調(diào)查都需要時間。”

“多久？”

“我們只是法務不是技術(shù)，具體時間很難給出，但三星絕不會推諉。”

在仍然得不到回復的情況下，老回向三星法務提出，由他們來負責自己在北京的住宿問題。如果最后鑒定出來是自己的問題，歡迎三星訴訟追討費用。

“真誠邀請貴公司具有足夠回答能力及智商的人與我一同探討。”老回又一次無功而返。

三天后，老回帶著攝像設(shè)備又一次前往三星公司，這次他直接來到了公司高管的所在樓層，并與一名韓國工作人員發(fā)生了沖突。

韓國工作人員與老回發(fā)生沖突

從錄像中，可以看到一位韓國工作人員上前想要搶下老回的攝像機，老回一邊用身體擋住他，一邊對著鏡頭大喊“韓國人打人啦”。

在被保安勸開后，老回憤怒罵道，“x，你xx的，還他媽敢打我!”期間老回還有一些過激性的言語，情緒較為激動。

隨后雙方都冷靜下來，這位韓國工作人員邀請老回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判。又一次，老回得到的回復是，“我們已經(jīng)聽懂了，我們會有相應的解決方案和流程，我們會盡力去解決這個問題給你答復。”

當談到住宿問題時，負責給韓方翻譯的工作人員說道，“你自己掏錢住是你自己的損失。”

“啊!？”

老回憤怒地拍著桌子，大聲說道：“買你們手機才是我最大的損失!是你們讓我在這里等，我損失你個頭啊，我人生最大一次失誤就是相信你們?nèi)?，最大的失誤就是相信你們會給我解決!一個月了，我打了超過五十個電話，都沒有得到解決，你告訴我什么？住在這是我的損失？我相信你們才是我的損失!”

工作人員連忙解釋道，可能是我的翻譯有問題。

在三星公司通宵直播

三星(中國)投資有限公司 CRM Group的一位員工曾在朋友圈上自嘲道，“最近光發(fā)聲明玩了。”他試圖在網(wǎng)上維護三星的聲譽——跟一些曝出三星手機“爆炸”的用戶爭辯，也在朋友圈轉(zhuǎn)發(fā)了三星的幾次聲明。

但他直言，風口浪尖上，三星的應對情況“已經(jīng)要進商學院最失敗公關(guān)案例了”。

老回和張思童在三星北京公司時，曾站在FFC大廈的東側(cè)，中央電視臺總部大樓就在馬路對面，他兩隔著玻璃看著外面互相打趣。

老回說，王健林的小目標是先賺一個億，你怎么看？張思童回答，我不用一個億，五千萬就行。老回扭頭看著對面的央視大樓，發(fā)現(xiàn)旁邊有一棟樓，樓身上是一幅巨型iPhone 7的廣告。

老回突發(fā)奇想說了一句，我要有五千萬，我就把對面大樓的廣告位包下來，包一年，把我燒焦的Note7放上去，讓三星的員工天天對著看。

說完兩人都笑了。

輕松的時刻并不多，大多數(shù)時候，老回都處于被激怒的狀態(tài)，尤其之后發(fā)生的一件事，讓他徹底走上了“死磕”三星的道路。

24日那天會談到最后，負責翻譯的工作人員表示，明天會有韓方和法務過來跟你會談。老回信了。

25日9點，老回拎了兩個雞蛋灌餅準時來到了三星公司。這一天里，他做了幾件事：拿著相機、Gopro進行拍攝，和大廈物業(yè)工作人員發(fā)生爭執(zhí)，多次報警，多次詢問幾時才能來人。

這天陪著他的，還是之前的兩位售后經(jīng)理，老回稱他們是“倒霉蛋”。但老回表示，這兩老哥其實人挺好，如果不是因為三星這個事以后還有的聊。

出于對他們隱私的保護，老回拒絕透露他們的聯(lián)系方式，“他們就別采訪了，省得公司找他們麻煩。”

當天，老回就一直坐在三星的辦公室里，一直坐到快下班?？粗堑膯T工陸陸續(xù)續(xù)離開，老回知道，今天要耗到底了。

到飯點，售后經(jīng)理問老回，你想吃什么？老回說肯德基吧，這位經(jīng)理立馬去買了一個全家桶回來。

到晚八點左右，老回告訴售后經(jīng)理，你們跟家里人說一聲，今天晚上要晚回家。售后經(jīng)理聽了，一臉苦笑。

“我以為，正常的單位到點要攆我走，編個瞎話也行，但沒想到三星連瞎話都懶得編。”已經(jīng)被晾了一天的老回用144元買了6個G的流量，他決定通宵在微博上進行直播。

視頻中，老回穿著一件藏青色帽衫，上面印有keep clam的字樣，但他實在無法保持冷靜，“我是干啥的？你們還沒看出來？我是來干三星的!”

售后經(jīng)理守在其他屋子，時不時過來看一眼，老回招呼他不要上鏡。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出現(xiàn)。

一整晚，老回對著手機不停地回答著觀眾的問題，把他手機的遭遇和與三星溝通的經(jīng)歷敘述了一遍，隨后發(fā)表了諸多關(guān)于三星公司的看法和評論，大多都是負面。但他也提到，中國員工還是很客氣的，只是按照工作流程進行上報。

老回就這么說了一整晚，等到第二天凌晨，他的語速慢了，音量小了，聲音略帶沙啞，疲憊讓他的眼睛有些浮腫。

26日6點11分，距離他的Note7爆炸整整一個月，老回來到了三星公司的前臺，上面寫著一句標語：做中國人民喜愛的企業(yè)，貢獻于中國社會的企業(yè)。

老回拿著事故手機，與這句標語合了一個影。“多么有諷刺意味的畫面。”老回說。

隨后老回離開了三星公司。他回憶道，清晨一個人走在北京的大街上，冷風吹來，加上一晚上沒睡，突然很感慨。

“等我補完覺，我就懟死他!”這是他那一刻的心情。

有仇必報，不談和解

趙聰是老回的大學舍友，他們一起住了三年，對于老回死磕三星這件事，他說：“老回這張嘴，我是沒見過第二個比他厲害的。他懟三星我一點都不意外。”

老回給他印象最深刻的，一個是他愛玩電子產(chǎn)品和自行車，平時課也不上就泡在論壇里，收集一些二手貨。如今趙聰自己也對電子產(chǎn)品比較精通，“我這點東西都是他給帶出來的。”

第二個，就是老回的性格。“老回只要一占理那不得了，只要他占了理就會較真到底，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。”

趙聰說了一個關(guān)于老回的故事。有次老回騎到西安的南二環(huán)上，一輛車擠了他一下，他差點摔了。后面他們又互相擠了幾次，他倆都有點怒，老回直接把自行車往那輛車的引擎蓋上一撂，指著那里面的人說你下來。

老回從那時起就隨身攜帶Gopro，遇到什么事都會記錄。趙聰看了那個錄像，老回纏著對面的人不放，一直叨叨，等到警察來了帶回去做筆錄才算了結(jié)。

從北京回來后，三星成了那個被老回纏著不放的對象，“懟三星”成了他自數(shù)碼產(chǎn)品和自行車之后，第三個“娛樂項目”。

比如10月29日，老回在微博爆料，“為了讓經(jīng)銷商多訂貨，三星員工集體下跪。”

老回回憶，消息和圖片是凌晨得到并公布的，之后他就去睡了。第二天手機生生被消息提示的震動給耗沒電了。

對于此事，三星中國一名負責對接媒體的人士早前對澎湃新聞解釋稱：“這次是區(qū)域性的經(jīng)銷商訂貨會，PR部門之前并不知道，后經(jīng)了解，盡管受Note 7爆炸事件影響，經(jīng)銷商對三星還是很支持，現(xiàn)場還是下了很多訂單，這讓三星韓國高管非常感動，按照他們的禮儀"下跪"是對經(jīng)銷商表示感謝，三星中國高管同樣很感動，也下跪行禮了。”

對于曝光下跪門這件事，老回頗感自豪。在后來的一年里，只要他見到三星的工作人員，就會故意到他面前告訴他，“(曝光下跪門)這事我干的!”

老回還在微博上就此事評論，“我的Note7事件訴訟請求中會要求三星公開對道歉，就以韓國的方式，由三星中國區(qū)高級管理人員集體進行，行大禮如何？”

2016年11月17日，老回向廣州黃埔區(qū)法院提交起訴狀，狀告三星(中國)投資有限公司欺詐。要求1，確認三星公司的欺詐行為;2，三星就欺詐行為賠禮道歉;3，三倍購機賠償;4，賠償損毀電腦。

同年10月11日，上海市民姚先生因網(wǎng)購的三星Note7手機爆炸自燃，他將經(jīng)銷商和手機制造商告上法庭，要求返還購買手機款人民幣5988元，并按照原告購買手機款金額三倍的標準，賠償原告經(jīng)濟損失總計19964元。

該案于2017年2月22日開庭，被告稱因他們的工作失誤給消費者帶來困擾，向姚某表達了致歉。在法庭的主持下，雙方達成和解協(xié)議。被告愿意接受原告所有的訴訟請求，原告申請當庭撤訴。

但在2017年10月30日的庭審庭中，審判長問老回是否接受調(diào)解，老回不假思索地大聲回應：“不談!”聽到這，現(xiàn)場庭和視頻庭的旁聽席上都樂了。

老回說，他不恨三星，因為不值得。他只是要個說法，只是想要惡心它，這種惡心主要來自于三星對消費者的所作所為。“就好像看到一只蟑螂，只是惡心，你會恨一只蟑螂嗎？”

然而在這個過程中，老回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。

張思童在央視欄目組放棄繼續(xù)追蹤后，也離開了。他說自己既沒錢、沒時間，也沒那個精力去耗。當初去北京，因為有央視節(jié)目組負責他的吃住，否則他一個人無法承受。

從北京回來后半個月，他直接找到三星的售后，把手機退了，拿回了購機款?；叵肫甬敵踝约壕芙^給出手機的決絕，此時他已經(jīng)不那么在意了，“這玩意兒留著也沒用，看著也鬧心，退回來的錢對我更重要。”

老回開庭后，張思童在知乎寫道，“你贏了，為你自豪，我只是個逃兵。”

當場“打臉”檢測報告

老回第一次在知乎回答關(guān)于三星手機爆炸的問題時，有，讓老回公開一個賬號，要轉(zhuǎn)賬支持他。

老回在回答最后更新：各位的心意我心領(lǐng)了，現(xiàn)在情況沒到那份上。咱們不談錢，談錢了容易跑偏?；蛟S有天，我能漂亮的把三星這破事兒撕完，告一段落之后我會去旅行，到時候如果大家依然愿意再說吧。

但經(jīng)濟條件再怎么富裕的老回，也會有經(jīng)不起折騰的時候。

2016年11月老回提起訴訟之后，被告三星公司向法院提起管轄異議，要求將案件移交三星惠州工廠所在地法院審理。這意味著，開庭要延期。

從這時起，老回意識到和三星的“斗爭”將是一場消耗戰(zhàn)，他的律師按小時收費，價格不菲。他還經(jīng)常聯(lián)系同樣發(fā)生手機自燃爆炸的事主，從他們那原價收回手機，作為證據(jù)保留。

此外，老回還要此處奔走，一切都是自費。比如今年5月，老回帶著自己的攝影師朋友，前往了貴州省安順市普定縣，去見馮玲玲父女。

2016年3月9日凌晨，父親馮玲玲聽到5歲女兒的房間傳來砰的一聲，隨即開燈看到女兒身上有一大團明火。

爆炸的是一臺三星Galaxy Note4手機，泄漏的燃燒物對馮先生的女兒造成了巨大傷害，臉部和手部均有燒傷。事后馮先生在接受貴州地方電視臺的采訪時，得知三星售后表示，手機電池是假的。當時他聽了特別氣憤，“又沒鑒定就拍了幾張照片，憑什么說是假的？”

4月29日，馮玲玲叫上家里人，到手機經(jīng)銷商門口去堵店、貼告示，要一個說法。當?shù)匾粋€高中生看到后就把聯(lián)系方式給了老回，第二天老回就聯(lián)系上了馮玲玲。

5月2日，馮玲玲像電影《我不是潘金蓮》里的李雪蓮一樣，跪攔了在安順市相關(guān)工作人員的車前，導致車輛被逼停造成交通堵塞。馮玲玲隨即被警方行政拘留五天。

期間，馮玲玲的妻子去到拘留所看他，說老回來了，還叫來了三星的人，在工商局與他們對峙。馮玲玲當時一聽還挺高興，心想真的遇到好人了。

老回坦言，自己對于馮玲玲一家，存在一種利用的心理。

當老回第一次見到小女孩的時候，臉上的傷已經(jīng)在慢慢恢復，但嫩肉零星還在淌血。老回說，“我當時很矛盾。我不拍吧，就沒人知道;我拍，是在消費人家的苦難。”但最后馮先生一家還是讓老回拍了照，而且不要求馬賽克。

5月18日，老回再一次來到馮玲玲家，為他們開了一場網(wǎng)絡發(fā)布會。

5月底，馮玲玲來到北京，與老回一同前往三星公司索要事故電池的檢測報告。期間馮玲玲的費用均由老回承擔。但最后出于種種原因，兩人未能看到這份報告。

但從北京返回貴州的路上，馮玲玲說自己接到了三星的電話，只能由他一個人看到這份報告。

6月21日，馮玲玲在普定縣工商局約見三星公司的工作人員。同時，他瞞著三星把老回也叫來了。

當三星的工作人員看到老回也在場后，表現(xiàn)得十分抗拒，一度不愿意進行協(xié)商。在普定縣市場監(jiān)督管理局副局長馮松的協(xié)調(diào)下，雙方才重新走進普定縣工商局三樓的會議室。

會議上，三星宣讀了他們帶來的《貴州Note4電池燃損事故說明》，其中關(guān)于事故電池真?zhèn)闻卸ńY(jié)果上寫著：依據(jù)照片判定結(jié)果，此機器生產(chǎn)電池為非三星生產(chǎn)電池?！墩f明》最后蓋上了三星(中國)投資有限公司的公章。

宣讀完畢之后三星工作人員把報告交給了馮松，并堅持不能交給老回拍攝。

此次三星工作人員還帶來一塊三星生產(chǎn)的電池進行比對。老回從對方手中拿過這塊電池，仔細進行檢查。

老回第一眼就發(fā)現(xiàn)，兩款電池外貌并不一樣。一塊是2016年生產(chǎn)批次，事故電池是2014年生產(chǎn)批次。

在比對過兩塊電池后，老回走到了馮松的面前，拿著三星帶來的16款電池說，“這塊電池并不是第一次被揭開，上面缺東西了。所以你們拿來的物證都不是完整的，怎么做判斷？”

隨后，老回指出兩塊電池的不是同一個生產(chǎn)批次，在包裝印刷、字體上存在諸多不同。“如果三星真的想證明電池有問題，起碼也要拿一塊相同批次的電池進行比對吧？”老回說。

聽完這話，三星方面并沒有作出回應。同時，老回堵住了三星的工作人員，不讓其離開，除非他們出示這份報告。馮玲玲表示，自己授權(quán)老回對檢測報告進行拍攝。

就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，老回飛快地從馮松手上奪過檢測報告，拿到攝像機前進行拍攝。

事后馮松進行了總結(jié)，他表示只要是工商局權(quán)限范圍之內(nèi)，不管三星還是消費者他們都會給予協(xié)助。但對于檢測報告，他表示沒有多大意義，事后還是要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問題。

就在眾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，一位三星的工作人員對馮松說，“這個鑒定報告不是三星正規(guī)的(檢測報告)。”

老回和馮玲玲聽到這句話后大聲質(zhì)疑，“我簡直想拍死你們?nèi)?，你們哪句話是真的？你們四個不要跑，把門關(guān)上。”“不是正規(guī)報告你們拿來干嘛？浪費工商局時間？”

接著老回又坐了下來，與站在馮松背后的四位三星工作人員開始了又一輪對峙。

直到今天，馮玲玲女兒的事故仍然沒有一個說法，馮玲玲準備也像老回一樣提起訴訟，由老回幫著尋找律師。老回甚至愿意承擔他的訴訟費，只要能懟到三星。

老回說，事情幫到這，我覺得夠意思了，良心過得去。

“非典型中國消費者”

老回稱自己是“非典型中國消費者”，意思就是不愿意吃癟，凡事?lián)砹帯?/p>

有人問老回，回頭來看整個事件，如果當初換一種溫和一些的方式面對三星，事情會不會有所改觀？

老回回答得很直接：“我手機炸了還要求我心情好好地跟你談？我沒直接過去罵人已經(jīng)是最大的仁慈，他欠我的。”

事實上，老回罵了不少。

但從一開始，老回并沒有想要這么跟三星較勁，他想要的和上海的姚先生一樣，“電腦給我賠了，手機賠了，該道歉道歉。”但和三星多次交涉下來，他被激怒了，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被惡心到了，“你把我當傻子還要求我心平氣和？”

于是他開始跟三星對著干，變著法惡心三星，從中他能感受到一種快感。他現(xiàn)在想要的，是在中國現(xiàn)有法律限度內(nèi)，最大程度的讓三星付出代價。

對于老回懟三星的行為，他的母親表示支持，“不是說針對三星這件事支持兒子，是支持兒子做自己的選擇。”

他的父親同樣如此。只不過父親告訴他，你要是私下收了三星的錢，我就抽你。

而他的女友和大學舍友趙聰則有些擔心，作為老回最親近的人，有些話只有跟他們才會說。

趙聰就提到，老回從來不會在網(wǎng)上訴苦，但有時候他們聊天一上來先聊一些好玩的，聊到后面老回就會說，哥們我最近心情不好，有點抑郁。

翻看老回在知乎和微博的言論，大部分都是老回咄咄逼人的姿態(tài)，語氣中帶著嘲諷和輕蔑，一副要把三星往死里逼的架勢。

對此老回有著自己的理解。他說關(guān)于“雞蛋和石頭支持誰”的問題，不應該誰是弱勢一方就支持誰，而是誰有理支持誰。他懟三星，他覺得自己有理。

不少網(wǎng)友也是如此。

老回的手機不時會收到來自微博、知乎和支付寶的信息，微博和知乎大多數(shù)是網(wǎng)友發(fā)來的評論、私信，而支付寶則是一筆筆轉(zhuǎn)賬收入。

自從今年1月6日老回收到法院通知，官司將延期進行，他開始在知乎的回答最后貼上自己的支付寶賬號，“如果您樂意請我吃飯的話，歡迎支付寶掃碼。”

對于錢這個問題老回并不避諱，因為他覺得自己無懈可擊。

老回認為，這樣的形式不叫贊助，也并非眾籌。“你請我吃飯，是你看得起我，我并沒有給出任何承諾。如果叫眾籌，或者哭窮，這個事性質(zhì)就完全不一樣了。”

“你們不資助我，我也會懟;但你們給錢，我很樂意。”老回說自己絕對喜歡錢，在他看來，花別人的錢比花自己的要開心。

據(jù)老回透露，他收到的單筆轉(zhuǎn)賬最高有5000元，但累計收到多少他不能透露，他只說，自己和三星死磕的錢(包括律師費、去外地吃住行、購買微博粉絲頭條)已經(jīng)通過“請吃飯”填補回來了。

每當采訪間隙或者吃飯的時候，老回總是拿起手機，一個個點開消息，如果是支持他的私信，他會回一句謝謝;如果是轉(zhuǎn)賬消息，他會把對方加為好友再說謝謝，哪怕是一塊錢。他早就加滿了1000個支付寶好友，每次加人都要先刪掉幾個。

但也不是每一條私信都那么和諧，在老回懟三星這件事上，質(zhì)疑的聲始終不絕于耳。

有人質(zhì)疑老回收了三星競品的錢，老回覺得自己如果真是職業(yè)公關(guān)黑，那這一年來絕對發(fā)財了，但問題是“太low”。

“我所有收支都可以去查，查不到哪一筆是競品商贊助的，連個優(yōu)惠券都沒拿到過。我在任何媒體面前都可以說，撕到底我都不會被查出來，因為壓根沒有”，他說。

也有人質(zhì)疑老回懟三星是自我炒作，他回，買水軍、買粉絲“太low”。但買“粉絲頭條”是合情合理的，為的是傳播事件。“如果有大V幫我宣傳，我天天在家睡覺哪來那么多廢話？”

老回說，除非自己做手機測評需要人氣，不然名聲對他沒有意義。在三星總部直播過一次后，他就再也沒碰過這玩意兒。“我希望大家記住這件事，而不是我這個人。”

“這只是一個開始”

老回從來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有多偉大，“我只是用自己的鍵盤在維權(quán)”。說起維權(quán)，他覺得這是一個很“屈辱”的詞，“權(quán)本來就是我的，我為什么要低聲下氣地去維？”

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，“我在網(wǎng)上從來不喊口號，也不煽動別人怎么做，抵制之類的。別人買不買三星我管不著，我只管懟三星。懟的是三星的態(tài)度，懟的是三星對我的不尊重。”

2017年10月30日開庭那天，老回說自己異常平靜。在辯論環(huán)節(jié)上，老回和以往面對三星的時候如出一轍：只見他不停地說，把自己積攢的情緒和說過無數(shù)遍的經(jīng)歷，全部傾瀉在這場他期待已久的審判上。

當天，法庭宣布休庭擇日宣判。老回回到了自己的日常，常駐知乎社區(qū)回答問題，擁有大批粉絲。同時他在網(wǎng)上繼續(xù)收集各種手機爆炸案例，組建微信群和大家分享自己是怎么懟三星的。

經(jīng)常在深夜時分，老回發(fā)來消息，向朋友或群友展示自己又回答了什么新的問題，剪輯了什么新視頻，對此樂此不疲。

這些視頻來自于他的硬盤。從手機爆炸后他就開始錄像，每一次和三星交涉，每一起事故案例，他都整齊地歸類、存檔，累計有700多G。他表示，今后一定會把素材整理成紀錄片，公布給所有人。

老回整理的證據(jù)和素材

“從法律的角度，我贏定了。”這是開庭之后老回說得最多的一句話。在面對龐大的三星帝國，他還有更遠大的目標，“如果我贏了，那其他18.9萬名國行(Note7手機)機主會怎么樣？”

“這只是一個開始。”老回說。

(文中趙聰為化名，澎湃新聞記者袁璐對此文亦有貢獻)